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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頭變幻大王旗。曾經的手機霸主諾基亞帶著新產品再一次“復活”了，但舞臺上留給它們的位置，卻只剩下位于邊角的那點空間。
10月，諾基亞在上海發布了高端機型諾基亞7。加上一月份發布的諾基亞6、諾基亞5和諾基亞3，這個沉寂了多時的品牌似乎又恢復了生氣。
之所以說諾基亞“再一次復活”，是因為這個品牌已經不止一次被拋棄。2013年，微軟宣布以大約71.8億美元的價格收購諾基亞手機業務，從此，諾基亞手機被冠上了“微軟”這個姓氏;原有的諾基亞品牌，從手機行業中退場。
到了2015年，微軟更是連“諾基亞”這個招牌都舍棄了，當年的新款手機Lumia 950身上，“NOKIA”的標志已經無處可尋。諾粉們在哀其不爭的同時，也只能在記憶中緬懷那個曾經占據全球市場過半份額的巨頭。
不過，到了2016年底，與微軟的品牌協議到期的諾基亞找到了殺回市場的方式。一家名叫HMD Global Oy的芬蘭公司正式運營，并宣布將在2017年上半年發布新一代采用安卓系統的諾基亞手機。
從結構上看，HMD并不能和諾基亞劃上等號。它們只是獲得了來自諾基亞的品牌授權，但研發、制造方面的資源全部來自富士康。除去管理層中的諾基亞色彩外，說HMD是富士康旗下的一家手機品牌也許更為恰當。
但起碼，離開微軟獨立運營的諾基亞還是帶來了足夠的噱頭。2017年全年，它們在國內上線了前述幾款新機型，希望以此作為敲門磚，逐漸回到一線手機品牌行列之中。
只是現在，手機行業的發展已經和諾基亞管理層們的預期發生了較大的偏移。IDC數據顯示，今年上半年，諾基亞智能機的全球銷量為150萬部。這個數字甚至比不上一些國內品牌的預售銷量。
即便是在諾基亞的主場芬蘭，它們也沒有贏得什么優勢。同樣是IDC的統計，盡管諾基亞在芬蘭本土的手機市場已經重新躋身前五，但市場份額只有可憐的0.4%。在它們的身前，除了蘋果、三星、華為三座大山外，還有一加這個后起之秀。
雖然諾基亞的這次復出不算高調，但這樣慘淡的成績，也多少有些出乎意外——至少在芬蘭，它們理應還有一些主場優勢。不過，也許管理層沒想到的是，芬蘭人對于“諾基亞”這個招牌，心態早已不像當年一樣，視其為國寶。
事實上，要形容芬蘭人對于諾基亞近年來的感情，相比于“懷念”，“無奈”也許是一個更為貼切的詞語。
第一層的無奈來自于諾基亞沒落后，給芬蘭社會帶來的動蕩。2013年，當微軟買入諾基亞手機業務后，送上的第一份大禮就是裁員。2014年7月，微軟CEO納德拉更是宣布，將在未來一年內裁員1.8萬人，其中70%來自于諾基亞手機部門。
在收購案達成的那一刻，這一結果就已經被不少業內人士預見。時任三星駐芬蘭的高級銷售經理Mika Engblom告訴界面新聞記者：“我聽見新聞的那一刻，除了感慨諾基亞的命運之外，還在想一個問題：有多少人會在這次合并后丟掉自己的工作?”
事實證明，Mika的想法并非杞人憂天。從2014年年開始，來自芬蘭的諾基亞員工逐漸收到了壞消息。
首先，在2014年7月，納德拉宣布裁員決定后的幾天，諾基亞手機業務在芬蘭的4700名員工中，就有1100名得知自己將被辭退。2015年，微軟又在芬蘭地區裁退了手機業務的2300名員工，這些員工大部分也是來自諾基亞。
裁員帶來的影響遠不止數字上體現的那么簡單。在接受BBC采訪時，芬蘭城市坦佩雷的經濟和城市發展主管Kari Kankaala表示，在芬蘭，一切都和諾基亞有關。
“大學為諾基亞培養人才，孩子們希望畢業后進入諾基亞工作，商人們也與諾基亞有關;因此當諾基亞走下坡路時，一切都被改變了，”Kankaala說。
也有芬蘭當地的居民略帶夸張地表示，在芬蘭，幾乎一半的人都和諾基亞扯上了關系。雖然真實水平未必有這么高，但巨頭的崩塌帶來的影響還是深遠的。
“前幾年，芬蘭當地的失業率一度達到了15%，這是一個非常可怕的數字，”這位居民告訴界面新聞記者。他說，諾基亞的倒下，意味著許多居民都失去了自己的工作，而在芬蘭這個發展節奏緩慢的國家，消化這一大批失業者并非易事。
在之后，芬蘭政府對于這些失業的員工進行了一系列扶持，包括幫助他們著手創業、提供社會福利等;像Rovio和Supercell這樣的初創公司也開始在全球范圍內闖出名堂。不過，這些措施不能掩蓋芬蘭人心中的失落，在他們心目中，諾基亞這個曾經有著極高地位的企業，現在也變成了一個無力回天的軀殼。
裁員的另一個結果是，大部分原來的諾基亞和資產人才被其他進軍芬蘭的手機企業所招致麾下。比如說，諾基亞設置在坦佩雷的多媒體實驗室，就被華為在此前連實驗室帶人才一并買下。即使是在芬蘭首都赫爾辛基，諾基亞曾經的辦公樓群也已經人去樓空，只剩下微軟的標志，在其中一棟樓的外墻上孤單地懸著。
不過，真正讓芬蘭當地的用戶打消對諾基亞幻想的，還是2013年后，一系列令人失望的產品。
從當時來看，被微軟收購對于諾基亞來說并不算壞事。前者有著WP系統，以及和iOS、安卓三分天下的雄心，后者則是有著多年來累積的工業設計基礎。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場注定失敗的聯姻。
但事實就是，這次合作被證明是徹頭徹尾的失敗。當安卓系統和iOS系統已經成為主流后，WP系統更像是一個不合時宜的出品。對于應用開發者來說，為WP系統專門開發一個新版本，更多時候只是一個無用功。
因此，從2016年開始，包括微信、QQ、支付寶等主流應用都陸續停止了對WP版本的更新。用戶吐槽“App用不了”的聲音，也越發頻繁地出現。
有來自芬蘭的用戶就這樣吐槽過WP系統的這個不便：“我買了一臺Lumia 950，當初是覺得它外觀比較好看，品質應該也有保障，誰知道一買來，啥應用都不支持。”
一番抱怨后，他對這部手機的定義是“坑死了，不懂行的才會去買”。
也許是看到了這一點，HMD接手后，推出的幾款諾基亞手機都采用了安卓系統，希望借此籠絡更多的用戶。不過，同價位段里略顯寒酸的硬件配置，還是無法讓諾基亞贏得消費者的心，即便是在芬蘭。
“很多人其實都知道，現在的諾基亞就是一個牌子，不是以前的那個諾基亞了，”一名華為芬蘭的工作人員對界面新聞記者說。她的語氣中并沒有失望，反而流露出一種像是在講述別人故事一樣的平淡。
這種思潮實際上已經成為了芬蘭用戶的共識。Mika Engblom對界面新聞記者說，在芬蘭，基本上已經沒有用戶會對諾基亞抱有太大的期望，而這種趨勢只會一直延續下去。
“對于諾基亞手機，現在的芬蘭人已經不會有特別的想法，它實際上和其他品牌沒有任何區別，”他說，“也許之后只有像我這樣的老諾粉會關注它們，新一代人只會慢慢淡忘它過去有多么偉大。”
現在，Mika的兩個兒子也到了上學的年紀，他也在著手為他們分別準備一臺手機。在兩位小朋友的心目中，華為、蘋果才是他們的首要選擇。
不止一個芬蘭當地人對界面新聞表示，芬蘭人其實用戶忠誠度很高，對于一個品牌一旦認定了，就不會輕易放棄。但即便如此，他們也無法再對曾經的“國寶品牌”諾基亞提起信心。
“現在的諾基亞只是一個符號，”Mika說。人們也許還會時不時提起當初的諾基亞盛世，但并不會有人真正懷念那個時代，畢竟諾基亞已經是上一個時代的名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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